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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壁住了個女室友,後來我才擁有了知道她名字的權利,她叫蘇青,

不過大家都習慣叫他小蘇。她總是一副沒耐性的樣子,

她也知自己的缺點就是因為性子急,

以老覺得自己學不會等待,太急切,像早熟的梅子,一落地便熟爛。

之所以會與她熟捻起來是因為常常會和她在傍晚相

她每個月固定會在陽台上曬被單,常常我站在左邊,她站在右邊,

站的位置剛好跟我們的房間位置一樣左右相反對稱。

我們在陽台上時不太交談,安靜地曬著彼此的衣物,

到有一次她前腳一走,我後眼忍不注盯著她白色被單上泡開的黑色污漬猛瞧,

 正好被她回眸抓個正著,我尷尬地沒話找話說:「那個很像一朵花!」

 「是嗎? 妳應該知道的,那黑點是我們女孩子每個月都會有的困擾」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無地自容的感覺,

我想她把我當成變態了吧。

在她下樓時我忍不住對著天空大吼起來了「卡布妳真是個超級大……白痴!」

 

後來我們常常在陽台天南地北的聊起天來。「卡布妳會不會裸睡?

 「不會,我沒那個習慣。」

 「我倒是很喜歡裸睡,因為可以像隻裸身的魚一樣張開整個毛細孔伏貼在床上,

然後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只是每個月都要洗被單很煩。

 「幹麻,你有潔癖喔!」

,是因為每次月經來的時候會造成的天然災害。

她翻了個白眼懶洋洋的解釋我想我可以想像當她緊閉窗簾,蜷曲在床上

不理會體內發出的尖叫,身下的暗紅色血潮滑過白皙大腿內側緩緩匯流向床單,凝成了一朵朵血色花瓣。

 

 後來我們自然而然成了好友,天真地相互約定老了以後要彼此照顧。

只不過年少時的約定往往都不會被實現,

也許我們只是害怕日後年華老去的足音在耳邊奏起哀歌,無人照應的尷尬硬生生橫在生活裡成了悽涼。

 

「卡布!來幫我塗指甲油」她在房間內盧我。

 

「不要!你自己塗我在忙!」回絕成了習慣。

 「少來!你明明就只是在發呆,拜託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卡布......卡布......拜託啦!」蘇青開始在房裡大叫。

 「小聲點啦!你吵到隔壁了。就這麼一次喔!下次我絕對不會再幫你了。」

 「吼!你這隻指甲塗得跟厚厚的蛋捲皮一樣;大拇指怎麼那麼像後現代的拼貼,

東一塊西一塊的。幸好你不是美容科的,不然肯定畢不了業。」

 卡布唸歸唸但還是細心將我擦壞的指甲重新塗色,我最愛看她低著頭露出白皙頸項,

頸間的黑髮被陽光暈成一圈圈金色光圈的模樣。那時她會認真的捧起我的手,

一根根細心將指甲塗上顏色,那股專注勁沒幾個男人比得上。

 

如果不是卡布的出現,我不會明白女孩跟女孩間原來可以建立起如此的親密的關係。

小時候總是一個人遠遠看著其他女孩手牽手去上洗手間,奇怪的是我並不會感到羨慕,

反而覺得她們很無趣,當時的自己不會知道女生們總在廁所分享許多小秘密。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與他人的肢體互動的經驗是相當貧乏且陌生的,不管是接觸與被接觸,

別人只要貼我太近,溫熱的手一副親親密密的挽在我手肘裡,

便會不自覺先僵硬一下,然後再若無其事得的掙脫。

我想我可以從自己塌陷的肚臍與母體曾有過的連結來推想自己與媽媽間的關係既是如此親密卻又如此地遙遠。

 

「噯!我們以後不要活太久好不好!活到三十歲你看怎樣?」

到了晚上蘇青照又窩在我床上,據她說是為了方便聊天作伴,

不過她每次睡昏了就會滾到我裡,她說是因為我好香的緣故,

她吐出的呼吸總是能輕易騷動我頸肩的動脈,所以我從最初的石化狀態,

眼睜睜到天明,到現在的泰然自若都要拜她所賜。

蘇青的睡臉像個嬰兒,一股腦地往我懷裡蹭,好像要藏進我體內似的,

「好是好!不過為什麼是三十歲?」我無所謂的漫應著,

那時我以為三十這個目字離自己還很遙遠,

以為三十這個符號所代表的就是一輩子,

也沒想到生為人所要負擔的包袱有那麼沉,沉到自己的背脊日後逐漸彎曲都沒發現。

 「因為三十以後人就開始老化了啊!你不覺得人活太老實在不是件好事,

萬一不幸中風或老年癡呆,又沒人照顧,怎麼想都覺得悲慘。」 

「你可以住療養院啊!不過我不想像我爸一樣讓看護清理我的大小便。

像塊死肉一樣被掰開大腿,插入導尿管那種連自尊都拋棄的狀況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死了算了。」

 

「你爸?你爸怎麼了?」蘇青問道。

 

「我爸喔!他以前是個軍人,退下來後也許是因為不適應還是什麼的,

有天他神經突然搭錯線,拿起菜刀追殺我媽和我,失足摔了下來,摔到脊椎,

醫生說要做復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

「嗯!那你還好嗎?會不會得了啥創傷症候群之類的?」

 

「我看起來哪裡像憂鬱少女,你少在那邊似懂非董賣弄專業術語,

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懂什麼叫心理創傷。」卡布開始有點生氣。

 「幹麻那麼兇啊!你根本就是個遮起眼的膽小鬼,

不願繞到事件的背後去觸碰 

在說我只是希望我們老了還能夠一起住在療養院!」

 「好啦!」卡布沉默了一下才無可奈何的答應起來,

在那個瞬間我知道她是認的,只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只有在割裂了青春的尾巴的時候,我們才有辦法站穩在成人的世界上。

搬出宿舍以後,我們開始有了各自的生活,逐漸失去了她的消息。

只聽人說卡布又換了幾個伴侶,各式女子皆連進出她的房間。

決定忘了卡布的那天,挾帶著半報復半好奇嚐鮮的心態,我進了陌生男子的房裡。

出來之後,身體不覺得疼痛只是鼻間一直瀰漫著那男子下體的腥臭味。

為了去除那股揮不去的腥味,我開始大吃大蒜,卻毫無進展。

最後我開始失眠,逐漸遊走於夢境與真實之間,我懷疑自己為了去除掉鼻子一直聞到的那股腥味,

最終還是忍不住殺了卡布。夢中的場景老是看到她總是一臉安詳地躺在冰櫃裡,

而自己就坐在她旁邊,唱著歌陪伴著她,而她的內臟則被取出放在浸滿福馬林的甕裡,

一個個臟器被排成一圈圍繞在她身邊;有時候則會看到她完好如初的與女友膩在一起嘻嘻哈哈,

而我只能孤零零地盯著他們.....實在搞不清楚究竟是她還沒死透,所以才又從冰櫃裡又爬起來,

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境?

 我開始從所有認識她的人口中探尋她的消息,

他們卻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我說:「那天你不也在場嗎?

他們說核爆之後幾個城市被夷為平地,

邊的地也被劃上警戒標誌,所有被感染的人也都被隔離在正常之外,

閉鎖在一座小島內,只許親友去登記探視,她也在被隔離的名單內。

大家去探視時,妳不忍她身軀膨脹如氣球,全身僵硬不再柔軟,

身上居然被護士套著她生平最討厭的粉色洋裝,整個背部因長期臥床長滿了爛瘡,

輕輕一碰膿血便流了出來,於是妳不顧眾人的勸阻親手拔掉了維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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